第67章 小弟67[二合一，含營養液2000加更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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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 小弟67[二合一，含營養液2000加更]
最終，在信玄的堅持下，他成功阻攔了中島敦，獨自前往現場。
所謂的“獨自”，是指信玄，以及緊跟在他身後的兩名人形跟隨裝置。
信玄雖然攔住了中島敦，卻無法阻撓五條悟和夏油傑，只能任由他們牛皮糖一樣黏在自己身後。
.
警車已經候在偵探社樓下了，信玄和五條悟、夏油傑走向那輛閃著紅色警燈的汽車時，開車的警員驚訝地從車窗探出頭，楞楞地盯著他們。
他訥訥地舉起對講機，朝對面的同僚說：“我看到了五條悟！”
對講機內，傳出另一名警員警員的感嘆聲：“五條悟？真的嗎？那個咒術師？”
“對，我絕對沒看錯！”
作為禦三家家主的五條悟，每次參與咒術師的公開活動時，都會被電視臺爭相報道。基本上，全日本的人都能認出他那頭標志性的白頭發，以及遮住雙眼的墨鏡或皮質眼罩。
“真顯眼呢，悟。”夏油傑輕飄飄地道，他還不忘惡意中傷五條悟，又對信玄說，“和他一起出門會非常引人註目吧，幹脆讓他回去好了。”
“我要監視他。這是高層的命令，我無法違抗。”
五條悟說著拉住了信玄的手臂，大有除非世界末日否則絕不放手的意味。
相較五條悟，夏油傑出現在新聞中的頻率要略微低一些。
但警員還是認出了他，壓低嗓音朝對講機說：“還有個穿袈裟的男人，是盤星教主夏油傑！”
五條悟眼前一亮，立即抓住機會。
他冷嘲熱諷：“你也很顯眼嘛，傑。話說回來，除了和尚誰會穿一身僧袍出現在街上啊，你是故意打扮得這麽引人註目嗎——對吧，木乃伊先生？”
夏油傑的假笑出現了細微的裂痕。
信玄擔心被扯進他們無緣無故的競爭裏，閉口不言，希望自己能變成隱形人，被夏油傑和五條悟忽略。
待他們走近後，警員的目光依次在他們身上反覆移動，最後落在信玄臉上。
信玄對他說：“國木田前輩不在偵探社，我替他去現場。”
警員沒說話，他的視線輕微地瞥向夏油傑和五條悟。
他們正站在信玄身後，像兩具門神，十分惹眼，想不註意都難。
面對警員無聲的好奇，信玄不情不願地介紹道：“這位是夏油先生，我的委托人；這位是五條先生……一個無所事事的咒術師。”
五條悟抗議：“我很忙的，才沒有無所事事！”
信玄忽視了他的牢騷：“——這兩位可以陪我一起前往現場嗎？”
“哦，好，可以的……”
警員本想詢問原因，但在夏油傑皮笑肉不笑的凝視下，他默默地把話吞了回去。
直覺告訴他，還是不問為好。
警員頓了頓，將目光轉向信玄：“不過，那個罪犯指名道姓要見到國木田先生，由您鎮壓罪犯……真的沒問題嗎？”
警員這句話說得十分委婉，信玄看起來是個沒有偵查經驗的年輕人，他擔心信玄惹怒罪犯，讓形勢變得更危急。
信玄平靜地回答：“沒問題的。”
如果有問題就讓它變得沒問題，用比較暴力的手段。
信玄話音剛落，五條悟就忽然撫摸著下巴，若有所思地問：“指名道姓？罪犯還可以指定偵探社的某個成員嗎？”
信玄看出他在動歪腦筋，謹慎地緘口不言。
警員是第一次和出現在新聞裏的人對話，但作為一名專業警察，他雖然情緒非常激動，表面卻維持著撲克臉。
警員用平緩的語氣回答：“是的，武裝偵探社和警察廳經常合作，幫助我們逮捕罪犯。有些累犯出獄後，會用人質威脅警察，要求見到某個曾將他送進監獄裏的社員。”
“這樣啊……”五條悟笑瞇瞇地說，“那如果我也成為罪犯，就能經常見到你了，木乃伊先生。”
信玄早已習慣五條悟不著調的玩笑，漠然地無視了他。
面對警員目瞪口呆的表情，信玄解釋：“別擔心，五條先生在開玩笑，他不會犯罪的。”
.
發生案件的銀行位於西區，為了盡快將信玄送到現場，警員將油門踩到底，警車在路上飛馳而過，幾乎看不清窗外的景象了。
信玄靠著椅背上，望著外面飛速劃過的綠植，頭腦放空地想，今天天氣真不錯。
當警車在紅燈前停下時，信玄發現幾百米外、穿過街道的人群中，有一個怪異的身影。
是咒靈。
咒靈感知不到炎熱或寒冷，它一動不動地站在深冬的寒風中，□□著上半身，皮膚像石灰粉一樣蒼白。
咒靈正藏在路燈桿後方，露出半張臉，偷瞄著信玄乘坐的警車。
它發現信玄也望向了自己，連忙隱入人群，不見了。
信玄看清了咒靈一閃而過的臉，他皮膚慘白，雙眼的位置沒有眼球，卻長著兩截樹枝。
信玄見過這名咒靈，它就是那個用花田迷惑了他和虎杖悠仁、從他們手中僥幸逃脫的特級咒靈，名為「花禦」。
花禦？它為什麽會出現在橫濱？
信玄疑惑不解地歪了歪腦袋，幾乎懷疑自己出現錯覺了。
雖說特級咒靈擁有自我意識，並不像低級咒靈一樣、會被困在誕生地無法離開，但他總覺得有點蹊蹺。
更何況，特級咒靈接二連三地出現在橫濱，未免太莫名其妙了。
信玄心中湧現出一股強烈的預感，花禦很可能像漏瑚一樣，是認識真人的。
他還沒仔細思考，就被發動機的聲音打斷了思路。
警車發動了。
與此同時，五條悟這個煩人精又盯上了信玄的繃帶，開始念念叨叨，成功將他剛剛成型的思緒攪成一團亂麻。
五條悟的問題一個接一個，他喋喋不休，信玄簡直懷疑他會一直說到天荒地老。
“為什麽要一直纏著繃帶呢？我之前以為是受到異能的影響無法接觸陽光，但木乃伊先生你——”五條悟湊到信玄耳邊，用警員聽不見的音量說，“你不是異能者啊。”
信玄感覺一陣溫暖的熱氣拂過頸部，是五條悟說話時呼出的鼻息。
他像被什麽東西電到了，汗毛倒豎地彈到座位另一端，捂著被鼻息吹到的頸側，惱怒道：“不要突然湊過來！”
為了躲開五條悟，信玄警惕地縮到了車廂另一邊，隨時準備奪門而逃。
經過多次相處，信玄自認為已經克服了條件反射，和五條悟肢體接觸時，不會一巴掌拍開他了。
但這並不代表，當他被五條悟吹了一口氣時，還能面不改色。
夏油傑正坐在前排，他透過後視鏡看到了一切，危險地瞇起那雙細長的鳳眼。
剛才坐車時，五條悟比夏油傑快一步擠進後座，搶占了信玄身邊的座位。夏油傑無可奈何，只能坐在副駕駛。
夏油傑因此心情不佳，一直沈默不語。
他比信玄更不希望五條悟發現他的身份，二人幾乎同時開口了。
信玄含混地說：“是我的愛好，與你無關。”
夏油傑用詞更加直白，毫不掩飾自己嘲諷的語氣：“悟真是多管閑事呢，難怪信玄不想理你。”
謝謝你，夏油傑！
信玄感激地看了他一眼。
因為夏油傑冷酷且一針見血的話語，五條悟終於噤聲了。他的目光從信玄身上移開，冷冰冰地瞪著夏油傑的背影。
信玄又在心裏無聲地重覆了一遍。
夏油傑，我的超人。
*
這起人質劫持案，比警方描述中更棘手一點。
信玄抵達案發現場時，銀行內的所有顧客、工作人員，全都雙手抱頭地蹲在地上，唯一一名站著的人，是個情緒激動的青年男子。
這名男子留著過長的黑發、看起來非常陰郁，他正抱著一大袋□□，外套內側也纏滿了自制的炸彈，像老警匪片中的角色。
負責現場對接的警察告訴信玄，這名男子名叫桂正作，他一直激烈地要求見到國木田獨步，警方擔心他傷害人質，只能守在銀行外，監視他的一舉一動。
信玄好奇地問：“他為什麽要見國木田前輩？”
警察回答：“桂正作是累犯，多年前曾因非法制作炸藥爆破校舍，半年前還炸毀了地鐵站。”
她頓了頓，補充道：“而國木田先生，正是將他緝拿歸案的人。”
信玄點頭：“原來是這樣……”
橫濱的犯罪率一直居高不下，每隔幾天，就會冒出各種炸彈狂魔、連環殺人犯，武裝偵探社已經見怪不怪了。
信玄對此顧慮重重，擔心橫濱會像米○町或者○譚一樣，變成罪犯心馳神往的罪惡之都。
“哇哦。”五條悟趴在玻璃窗上，他看著懷揣炸藥站在銀行內的桂正作，興致勃勃地說，“原來劫持人質是這樣的，我以前還沒見過呢。”
信玄對此持懷疑態度，五條悟剛出生就懸賞金額高達一億，別說目睹劫持現場了，他甚至曾多次擔當人質。
夏油傑正袖手而立，他漠然地看著那群蹲在地上的人質，露出毫不關心的神色。
信玄嘆了口氣，走到銀行寬大的櫥窗玻璃外，認真思考該如何在不殺死桂正作的前提下，盡快解決麻煩。
正如江戶川亂步僅負責偵查，信玄入職以來，也只擔任過咒靈相關的委托。
至於綁架案、劫持案，向來是太宰治和國木田獨步的工作。
信玄不擅長應付情緒不穩定的罪犯，對如何從路人口中套取情報也一知半解——他曾領導“羊”發展壯大，在擂缽街生活十餘年的經歷，讓他習慣通過暴力獲取情報。
信玄憂郁地想，如果太宰治在場，他大概會輕松許多。
雖然絕大多數情況下，太宰治都不太靠譜，但在完成任務時，他無疑是個優秀的好搭檔。
可惜太宰治去尋覓人生的真諦了，信玄只能獨自應付他不擅長的工作。
甚至是和夏油傑、五條悟一起。
信玄瞥了眼身邊一黑一白兩個腦袋，感覺這兩個人是來索命的。
他很苦惱。
信玄思前想後，決定先行動再說。他捏響指節，接過警察遞來的手銬，慢吞吞地推開旋轉門，走進銀行。
不出所料，五條悟和夏油傑也神色輕松地跟進來了。
桂正作擡起那雙三白眼，警覺地盯著他們，將手指放到了手榴彈的拉環上。
五條悟的臉經常出現在新聞中，而且他的外貌特征十分明顯，就算是不怎麽關心時事的人，也能輕松認出他。
桂正作認出了五條悟，駭然失色地問：“你是五條悟？咒術師怎麽也來了？”
聽到桂正作的話，人質們紛紛扭過頭，望向出現在門口的一行人。
平日，當信玄臉上纏滿繃帶、像重癥病人一樣出門的時候，總能收到許多人的註目禮，
但今天，由於五條悟和夏油傑在場，他終於變得不那麽惹人註目了，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在夏油傑和五條悟身上，並沒有多餘的註意力分給他。
和他們一起出門，還是有點好處的。
桂正作神經質地盯著一行人，最終將懷疑的視線落在信玄身上。
“小鬼，你是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嗎？”
信玄點點頭，回答道：“是的，請你冷靜一點，聽我解釋——”
事與願違，聽到信玄的答覆後，桂正作變得更加激動了。
他揮舞著手榴彈，大喊：“國木田獨步在哪裏？！”
夏油傑忍不住嗤笑一聲：“像猴子一樣……”
他註意到信玄的視線，立即改口：“我是指動作，他揮動手榴彈的動作，像猴子跳舞。”
信玄收回目光，他望著情緒激動的桂正作，有點騎虎難下了。
他出門時非常匆忙，忘了攜帶武器。假如只有夏油傑在場，他大可以用念力將桂正作打暈，但由於五條悟正站在斜後方，他不能使用念力。
如果沖上去搶走他的炸彈……
信玄衡量著他和桂正作之間的距離。
此時此刻，他們相距十餘米，中間隔著銀行大廳，以及數十名無辜路人。
信玄體術還算不錯，但他並不是擁有天與咒縛的禪院甚爾，能在桂正作引燃炸彈前，瞬間穿過人群阻止他。
夏油傑看穿了信玄的煩惱，小聲提議道：“需要幫忙嗎？非術師看不到咒靈，我可以用咒靈把他的炸彈全部搶走。”
咒靈，好方便。
夏油傑，好善良。
得知夏油傑願意出手相助，信玄感覺肩上的重擔頓時變輕了。
他走到等候區，坐在長椅上，肅穆地朝夏油傑點點頭：“謝謝，夏油先生。”
夏油傑翻過手掌，一顆琥珀色的咒靈球立即在他掌心浮現，隨著騰起的黑霧，幻化為一只長著三對翅膀的咒靈，漂浮在他們頭頂。
就在夏油傑準備驅使咒靈襲擊桂正作時，五條悟突然雙手合十，在術式的作用下，瞬間閃現到桂正作身後。
他動作非常迅捷，一記手刀劈在桂正作脖子上，對方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。
五條悟，像上課時搶著回答問題的小學生一樣，搶在夏油傑之前，將罪犯打暈了。
他撿起桂正作握在掌心的手榴彈，丟到一旁，得意洋洋地對信玄說：“怎麽樣，是我更快吧。”
信玄：“……”
認識那麽多年了，他還能被五條悟的幼稚嚇到，這怎麽不算一種實力呢。
夏油傑眼睛瞇成了兩條細縫，雖然表現得不太明顯，但信玄能感覺到，他在生悶氣。
……近朱者赤近墨者黑，連小傑都變得孩子氣了。
信玄像安慰小動物似的，伸手摸了摸夏油傑後頸和肩胛的交界處，小聲說道：“別和五條悟計較，他就是那樣的性格，有點讓人討厭。”
夏油傑也不由自主地壓低嗓音，回答：“嗯，我不在意的。”
以前，夏油傑還是個初中生的時候，每當他做不出最後一道大題時，信玄就會這樣安慰他。
信玄其實不記得這件事了，他只是潛意識地感覺到，這樣做能讓夏油傑心情平靜下來。
果然，夏油傑很快得到了安撫，他收回咒靈，一聲不響地任由信玄摩挲昂貴的衣料，發出簌簌的響聲。
與此同時，外面的警員們發現桂正作癱倒在地，立即沖進銀行中，協助五條悟拆除罪犯身上的炸彈。
五條悟將拆彈的工作丟給他們，拍了拍手，笑盈盈地說：“那就交給你們啦。”
警員們都見過五條悟，恭敬地點點頭。
五條悟輕松地轉過身，就看到夏油傑正彎下腰，親密地將腦袋靠到信玄身邊。
而信玄也配合地擡起手，一邊撫摸夏油傑的脊背、一邊小聲地朝他說話，像在安慰一只失魂落魄的野生大型動物。
五條悟不由自主地摁響了指節。
“……什麽嘛。”
.
在夏油傑和五條悟的努力下，信玄幾乎什麽都沒做，他輕松地靠在長椅上，甚至有點想小憩一下了。
但就在警員打算將桂正作的雙手銬起來時，他從短暫的昏迷中蘇醒了，拼命掙紮起來：“放開我！”
幾名警員在桂正作的推搡下跌倒在地，他趁眾人不備，快步逃向銀行門口。
“他朝武裝偵探社的調查員跑過去了！”
“——偵探先生，抓住他！”
信玄見狀，只好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站起來，從懷中掏出警察給他的手銬，拖住桂正作的手臂，用手銬“哢嗒”一聲扣住了他的雙手。
信玄輕松地將桂正作雙臂反剪在背後，循循善誘地勸道：“別跑了，外面都是警察，你逃不掉的。”
在他碰到桂正作手腕的瞬間，他眼前一黑，預知了短暫的未來。
信玄看到了一段地鐵軌道，以及一個被放在軌道上的雙肩包。
雙肩包鼓鼓囊囊的，似乎塞滿了東西。紅色的燈光透過布料，在黑暗中忽明忽暗，不斷閃爍。
一輛地鐵正朝這段鐵軌疾馳而來，它即將抵達時，赤紅的火焰從雙肩包內噴湧而出，一聲爆炸響徹地鐵站臺，炸傷了上百名等車的乘客。
在脫離預知前，信玄擡頭看了一眼地鐵站內的掛鐘，以及站名。
中午11點43分，位於離銀行最近的地鐵站。
.
隨著一陣恍惚，信玄的視野回到現實中。
他擡頭望向銀行的落地鐘，現在是11點31，還有十二分鐘定時|炸彈就要引爆了。
信玄有些不耐煩。
他本以為工作已經結束了，沒想到還要加班，處理地鐵站內的定時|炸彈。
他抓住桂正作的領子，沒好氣地問：“地鐵裏的定時|炸彈，也是你放的？”
桂正作本想調虎離山，沒料到自己的小計謀會被發現，嘴唇泛白了：“你、你怎麽知道？”
信玄嘆了口氣。
他朝附近的一名警官揮揮手，問他：“拆彈組呢？”
警官楞住了：“拆彈組在外面呢……難道他身上有定時|炸彈嗎？不會吧，我們的情報員說只有□□呀……”
信玄搖頭：“他在附近的地鐵軌道內藏匿了炸彈，還有十二分鐘就會引爆。”
警官並沒有發現確鑿的證據，他猶豫不決，畏首畏尾地說：“你怎麽知道，你剛才拷問他了嗎？我不是懷疑你，我擔心這是他的計謀，想把我們都引到地鐵站內……”
武裝偵探社並不是官方組織，雖然江戶川亂步名聲在外，但公安內部，還是存在一些不信賴偵探社的人員。
信玄盯著眼前這名警官，心想，他大概就是其中之一。
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：“既然你的上司選擇與偵探社合作，為了方便調查，請你也多給我們一點信賴吧。”
不等警官回答，他松開桂正作，起身朝門口走去：“沒時間解釋了，快通知拆彈組前往○○站！”
警官還想說話，卻被夏油傑笑瞇瞇地摁住了肩膀。
夏油傑臉上掛著笑，眼中則隱約閃爍著怒意，手指都快掐進警官肩膀的骨頭裏了。
他說：“不要質疑他的話，非術師。”
信玄：“……”
別對警察說這種反派發言啊！
*
經過信玄的勸告和夏油傑的威脅，警官最終還是忙不失疊地通知了拆彈組，讓他們和信玄一起前往○○地鐵站。
警察疏散了地鐵內的人群，並在地鐵口拉起了警戒線，防止不知情的人闖進地鐵站。
當信玄撥開警戒線、順著樓梯走進地下時，他突然感覺到了異常。
他回過頭，盯著身後的夏油傑和五條悟。
夏油傑一切如常，掛著和善的微笑、環抱雙臂，眼睛瞇成兩條弧線。
信玄又瞥了五條悟一眼，終於找到了異常感的來源。
不知為何，五條悟這段時間格外沈默，簡直像啞巴了一樣，默不作聲地跟在信玄身邊，和之前喋喋不休的做派猶如磁鐵兩級。
幾個小時來，他已經聽慣了五條悟的碎碎念，對方突然變安靜後，他就不習慣了。
夏油傑見信玄突然停下腳步盯著他們，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情，信玄低頭掃了眼手表，匆匆地說：“沒什麽，快點下去吧，還剩五分鐘了。”
他們來到空蕩蕩的的地鐵站，拆彈組已經找到了裝定時|炸彈的雙肩包，背包正和定時|炸彈一起，被固定在鐵軌上。
他們小心翼翼地拉開背包拉鏈，在一堆亂七八糟的各色電線中摸索。
信玄對拆彈技術一竅不通，為了避免妨礙警察工作，他遠遠地坐在樓梯上，等待他們剪斷電線。
信玄心態平和地等了三分鐘，三分鐘後，拆彈組的組長滿頭冷汗地朝他們走過來，雙手都在發顫。
信玄暗想不妙：“遇到麻煩了？”
組長一點頭，額角的汗珠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，滴落在他的制服上：“是的，我們……我們的技術不足以拆除這個定時|炸彈，請各位盡快撤離吧。”
“如果這顆定時|炸彈爆炸了，會導致地鐵站被炸毀嗎？”
組長擦了擦額角的汗珠：“是的，炸彈內含有大量□□，如果爆炸，應該會震碎上面的柏油路。”
在他身後，拆彈組的其他人已經開始收拾工具，準備撤離了。
信玄看了看天花板，他記得在預知中，爆炸的火舌甚至順著軌道流竄到百米外，讓整個地鐵站熊熊燃燒。
“還剩兩分鐘了？”
“不，大概還剩1分50秒左右——請三位盡快去地面避難吧，我們已經通知地上的同僚了。”
信玄沒有立即逃走，他看著黑暗中閃爍的紅光，若有所思。
這個委托畢竟由偵探社負責，如果爆炸炸毀了地鐵站，雖說談不上任務失敗，卻也是一次不完美的成功。
部分公安人員本就對民間組織抱有偏見，即使江戶川亂步十年來解決了上萬起懸案，依然有人懷疑武裝偵探社的判斷。
美名往往難以遠揚、添油加醋的謠言卻總能不脛而走。
如果那些人得知偵探社成員眼睜睜地看著地鐵站被炸毀，恐怕又要添枝接葉，將這件事當成質疑偵探社的罪證了。
“真麻煩……”
信玄自言自語著，將袖口往上卷了一點，朝裝有定時|炸彈的雙肩包走去。
他審視著那個定時|炸彈，心想，可以用念力將炸彈包裹在內，或者把炸彈連帶著一截鐵軌瞬移到高空，將損失降到最小……
信玄頭也不回地說：“你們先走吧，警察先生——你們兩個也是，和警察先生一起返回地面。”
信玄其實很清楚，爆炸無法傷及五條悟和夏油傑。他之所以趕走二人，只是為了防止五條悟看到自己施用念力的場景。
然而，不知夏油傑是有心還是無意，他追問道：“你想獨自解決那個炸彈嗎？”
信玄看了眼定時|炸彈的倒計時，還剩一分鐘了。
他悶悶地回應：“嗯，差不多吧，總之你們快點上去比較好。”
為了讓夏油傑了解自己的用心，信玄扭過頭，在昏暗的光線下拼命朝他眨眼睛，示意他快點帶五條悟離開。
夏油傑接收了他的信號，點點頭：“我明白了。”
信玄揉了揉酸脹的雙眼，心想，連續眨十秒眼睛果然很累，事情結束以後，一定要和夏油傑約定一個輕松的暗號。
此時，拆彈組已經全部撤離了，夏油傑也對五條悟說：“我們走吧。”
但五條悟毫無反應，他安靜地盯著信玄，雙眼在幽暗的光線下折射出淺藍的光芒。
剩餘時間只剩四十五秒了，信玄見五條悟站在樓梯口不肯離開，忍不住催促道：“五條先生，你快和夏油先生上去吧。”
五條悟依然沒說話，他大步走到信玄身邊，低頭看著他，不緊不慢地說：“木乃伊先生，為什麽不向我求助呢？”
信玄有點莫名其妙：“我自己可以解決，不需要向你求助。”
五條悟狐疑地看著他：“那你剛才為什麽不停地朝傑眨眼睛？”
……被發現了。
信玄對此啞口無言，總不能告訴五條悟“因為我們有事瞞著你”吧，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。
五條悟見信玄不說話，垂下眼睛，悶悶不樂地望著地面。
信玄看著他低垂的雙眼，腦中忽然閃過他曾經說的話——“請多依賴我一點吧，家主。”
.
那是多少年前發生的事呢？信玄已經記不清了。
他猜想，應該是在五條悟高專入學以後吧。
記憶裏的五條悟，戴一副圓墨鏡、穿黑色的高□□服，站在庭園裏等他的時候，像一株挺拔的松樹。
那一天，信玄剛從京都回來，他經歷了一場冗長的會議，疲倦地倒在書桌上。
桌面上，還有一大疊沒有回覆的信件，信玄看到它們就頭疼欲裂，抱著眼不見為凈的原則，他搬起一本大部頭小說，將它們壓住了。
這時，五條悟輕輕地推開門，端著一杯熱茶走進書房：“家主，歡迎回來。”
信玄疲倦地擡起頭，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：“嗯，我回來了。”
書房內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，五條悟在信玄腳邊席地而坐，像小時候那樣，用腦袋抵著他的膝蓋、雙腿在柔軟的地毯上伸直。
可惜五條悟那時已經比信玄高了，他做這個動作時姿勢非常別扭，不得不彎著脊背、蜷縮在書桌底下。
五條悟問：“你很累嗎？”
“快累死了。他們開會三個小時，唯一的主題竟然只是要求禦三家將咒具分給兩所咒術高專——你能想象嗎？”
“啰嗦死了……”
信玄又嘆氣道：“而且，他們還要求五條家捐獻一半以上的咒具，本來就不剩多少了。”
五條悟提議：“我可以幫你回覆高層的信件。”
信玄還記得五條悟在信紙上胡亂回覆“你們看著辦”、“關我什麽事”、“禪院家真討厭”的情形，嘴唇輕微地抖了一下。
對於五條悟的心意，他十分感動。對於五條悟的行為，他連忙婉拒。
五條悟聽到他的拒絕，垂下眼睛，悶悶不樂地說：“請多依賴我一點吧，家主。”
信玄只當他在撒嬌，笑著摸了摸五條悟的腦袋。
“等你成為家主，我就可以退休啦。”
五條悟擡起頭，從圓墨鏡上方盯著信玄：“家主退休以後，應該會留在東京吧——留在我身邊。”
五條悟的語氣並非問句，他非常篤定，信玄從青年到中年、直到死亡，都一定會留在他身邊。
然而那時候，信玄已經做好決定，要在三年內離開了。
因此，他沒有回答五條悟的話，只默不作聲地喝了口滾燙的茶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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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玄也不清楚，自己為什麽會在這一刻，想到這件事——還有不到半分鐘，定時|炸彈就要爆炸了。
五條悟遲遲沒能得到信玄的回答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。
他走到站臺邊緣，凝視著那個數字不斷跳動的定時|炸彈，伸出手，圍繞著雙肩包，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圈。
信玄還沒反應過來，地面就沿著那個無形的圈瞬間坍塌了。
包括定時|炸彈、背包在內，圓圈以內的一切物體消失得無影無蹤，而且斷口十分光滑，簡直像天然形成的規則孔洞，仿佛自從世界誕生之初，這個孔洞就出現在了這裏。
信玄站在洞口旁邊向下望去，裏面黑洞洞的，什麽都看不見，也難以估算深度。
五條悟伸手攔住信玄，輕聲說：“小心點，不要掉進去了。”
信玄指著那個黑漆漆的深洞：“為什麽空了？”
五條悟言簡意賅地解釋道：“我用術式把定時|炸彈傳送到了北太平洋的海域裏。”
原來如此，和念力+瞬間移動的效果是相同的。
信玄又看了一眼那個圓形的洞口，疑惑地問：“你可以只傳送炸彈和背包啊，為什麽要把軌道——甚至是地面一起送走呢？”
五條悟別扭地躊躇了許久，才回答了他的疑問。
五條悟難得不好意思，輕聲說：“我無法只傳送定時|炸彈，它體量太小了。”
信玄一時無言，但想到對方是五條悟，又可以理解了。
五條悟在七歲學會了「黑閃」，家庭老師向信玄報告了這個喜人的消息後，又用可惜的語氣對他說，五條悟無法連續使用「黑閃」。
信玄以為五條悟受傷了，焦慮地詢問原因，結果家庭老師回答“因為沒有任何東西能承受五條悟的一記黑閃”。
信玄沈默了幾秒，又問：“五條先生，這個洞口大概有多深？”
五條悟又罕見地囁嚅了幾秒，才回答：“大概五十……八十米左右。”
信玄在心裏嘆息。
幹脆直接挖到地殼吧，讓橫濱市民觀賞一下地鐵站巖漿噴發的奇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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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歷經波折，但地鐵站內的定時|炸彈還是成功解決了，成功避免偵探社陷入信譽危機。
信玄邁著虛浮的腳步回到地面後，迎接他的是一名不修邊幅、下巴上長滿胡茬的警官。
他驚異地說：“信玄先生，炸彈被拆除了？”
“嗯，沒有爆炸，安全了。”
信玄盯著他打量半晌，認出了他的身份。此人姓箕浦，是橫濱警察廳的警官，和偵探社偶有來往，信玄也曾見過他幾面。
箕浦警官和江戶川亂步似乎私交不錯，也非常信賴武裝偵探社的社員，信玄對他印象不錯，打起精神問好：“中午好，箕浦警官。”
箕浦警官指了指一名中年人，說：“信玄先生，這是地鐵公司的運營經理，他來查看地鐵站內的損失情況。”
信玄朝運營經理點了點頭，因為心虛，他只小聲說：“你好。”
運營經理和信玄問好後，看到了他身後的五條悟，連忙迎上去，熱情地鞠躬道：“五條家主！久仰大名，沒想到能在橫濱遇到你，真是太巧了！”
作為禦三家中最富庶的家族，五條家不僅在咒術界頗具影響力，對現代商業也略有涉獵，他們確實都聽過五條悟的大名。
箕浦警官問信玄：“炸彈應該拆除了吧？鐵軌被破壞了嗎？”
他又壓低聲音，在信玄耳邊說：“運營經理剛才一直在問拆彈組的人是否會造成大量損失，可能很在意這件事。”
運營經理的視線被箕浦警官吸引過來，面對他詢問的眼神，信玄不知該如何解釋。
他也沒辦法估計損失了多少錢啊！
信玄只好後退一步，指著樓梯說：“您自己看吧。”
他們又陪同運營經理返回地鐵站，經理見地鐵站內煥然如新，非常驚喜：“哎呀，沒有造成任何損傷，太厲害了，不愧是——”
箕浦警官在一旁提醒：“武裝偵探社。”
運營經理沒有絲毫尷尬的神色，繼續誇讚道：“——不愧是武裝偵探社啊！”
五條悟和信玄見運營經理朝軌道走去，悄無聲息地對視了一眼。
為了讓運營經理有心理準備，信玄快步走到他身旁，說：“定時|炸彈就綁在鐵軌上，雖然成功拆除了，但還是對鐵軌造成了一定損傷，希望你能理解。”
“當然，當然！”運營經理點頭稱是，滿意地環顧著四周，“在我看來，沒有任何損失呀！”
運營經理走到了鐵軌旁邊。
信玄非常心虛地挪動腳步，試圖用身體擋住背後那個術式造成的、直徑一米的圓形深洞，掩蓋五條悟的過失。
但他的身形還不足以遮住洞口，運營經理看到了深不見底的黑洞，笑容就像冷卻的火山巖漿，層層堆積著凝固在臉上。
他訥訥地說：“嗯，這個……”
信玄幾乎能聽到他在心裏計算損失金額的聲音了。
五條悟立即攬責：“是我造成的，如果保險無法理賠，就由我來支付維修費吧。”
運營經理凝固的笑紋松動了：“不，無需您賠付，我們的保險——”
他話音未落，一條細長的藤蔓就順著他的腿爬上來，捂住了他的嘴。
……花禦？
信玄順著藤蔓望向鐵軌深處，借著昏暗的光線，他果然看到了花禦蒼白的身影。
有完沒完啊！
作者有話要說：
信玄：加班，有完沒完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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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終，在信玄的堅持下，他成功阻攔了中島敦，獨自前往現場。
所謂的“獨自”，是指信玄，以及緊跟在他身後的兩名人形跟隨裝置。
信玄雖然攔住了中島敦，卻無法阻撓五條悟和夏油傑，只能任由他們牛皮糖一樣黏在自己身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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警車已經候在偵探社樓下了，信玄和五條悟、夏油傑走向那輛閃著紅色警燈的汽車時，開車的警員驚訝地從車窗探出頭，楞楞地盯著他們。
他訥訥地舉起對講機，朝對面的同僚說：“我看到了五條悟！”
對講機內，傳出另一名警員警員的感嘆聲：“五條悟？真的嗎？那個咒術師？”
“對，我絕對沒看錯！”
作為禦三家家主的五條悟，每次參與咒術師的公開活動時，都會被電視臺爭相報道。基本上，全日本的人都能認出他那頭標志性的白頭發，以及遮住雙眼的墨鏡或皮質眼罩。
“真顯眼呢，悟。”夏油傑輕飄飄地道，他還不忘惡意中傷五條悟，又對信玄說，“和他一起出門會非常引人註目吧，幹脆讓他回去好了。”
“我要監視他。這是高層的命令，我無法違抗。”
五條悟說著拉住了信玄的手臂，大有除非世界末日否則絕不放手的意味。
相較五條悟，夏油傑出現在新聞中的頻率要略微低一些。
但警員還是認出了他，壓低嗓音朝對講機說：“還有個穿袈裟的男人，是盤星教主夏油傑！”
五條悟眼前一亮，立即抓住機會。
他冷嘲熱諷：“你也很顯眼嘛，傑。話說回來，除了和尚誰會穿一身僧袍出現在街上啊，你是故意打扮得這麽引人註目嗎——對吧，木乃伊先生？”
夏油傑的假笑出現了細微的裂痕。
信玄擔心被扯進他們無緣無故的競爭裏，閉口不言，希望自己能變成隱形人，被夏油傑和五條悟忽略。
待他們走近後，警員的目光依次在他們身上反覆移動，最後落在信玄臉上。
信玄對他說：“國木田前輩不在偵探社，我替他去現場。”
警員沒說話，他的視線輕微地瞥向夏油傑和五條悟。
他們正站在信玄身後，像兩具門神，十分惹眼，想不註意都難。
面對警員無聲的好奇，信玄不情不願地介紹道：“這位是夏油先生，我的委托人；這位是五條先生……一個無所事事的咒術師。”
五條悟抗議：“我很忙的，才沒有無所事事！”
信玄忽視了他的牢騷：“——這兩位可以陪我一起前往現場嗎？”
“哦，好，可以的……”
警員本想詢問原因，但在夏油傑皮笑肉不笑的凝視下，他默默地把話吞了回去。
直覺告訴他，還是不問為好。
警員頓了頓，將目光轉向信玄：“不過，那個罪犯指名道姓要見到國木田先生，由您鎮壓罪犯……真的沒問題嗎？”
警員這句話說得十分委婉，信玄看起來是個沒有偵查經驗的年輕人，他擔心信玄惹怒罪犯，讓形勢變得更危急。
信玄平靜地回答：“沒問題的。”
如果有問題就讓它變得沒問題，用比較暴力的手段。
信玄話音剛落，五條悟就忽然撫摸著下巴，若有所思地問：“指名道姓？罪犯還可以指定偵探社的某個成員嗎？”
信玄看出他在動歪腦筋，謹慎地緘口不言。
警員是第一次和出現在新聞裏的人對話，但作為一名專業警察，他雖然情緒非常激動，表面卻維持著撲克臉。
警員用平緩的語氣回答：“是的，武裝偵探社和警察廳經常合作，幫助我們逮捕罪犯。有些累犯出獄後，會用人質威脅警察，要求見到某個曾將他送進監獄裏的社員。”
“這樣啊……”五條悟笑瞇瞇地說，“那如果我也成為罪犯，就能經常見到你了，木乃伊先生。”
信玄早已習慣五條悟不著調的玩笑，漠然地無視了他。
面對警員目瞪口呆的表情，信玄解釋：“別擔心，五條先生在開玩笑，他不會犯罪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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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生案件的銀行位於西區，為了盡快將信玄送到現場，警員將油門踩到底，警車在路上飛馳而過，幾乎看不清窗外的景象了。
信玄靠著椅背上，望著外面飛速劃過的綠植，頭腦放空地想，今天天氣真不錯。
當警車在紅燈前停下時，信玄發現幾百米外、穿過街道的人群中，有一個怪異的身影。
是咒靈。
咒靈感知不到炎熱或寒冷，它一動不動地站在深冬的寒風中，□□著上半身，皮膚像石灰粉一樣蒼白。
咒靈正藏在路燈桿後方，露出半張臉，偷瞄著信玄乘坐的警車。
它發現信玄也望向了自己，連忙隱入人群，不見了。
信玄看清了咒靈一閃而過的臉，他皮膚慘白，雙眼的位置沒有眼球，卻長著兩截樹枝。
信玄見過這名咒靈，它就是那個用花田迷惑了他和虎杖悠仁、從他們手中僥幸逃脫的特級咒靈，名為「花禦」。
花禦？它為什麽會出現在橫濱？
信玄疑惑不解地歪了歪腦袋，幾乎懷疑自己出現錯覺了。
雖說特級咒靈擁有自我意識，並不像低級咒靈一樣、會被困在誕生地無法離開，但他總覺得有點蹊蹺。
更何況，特級咒靈接二連三地出現在橫濱，未免太莫名其妙了。
信玄心中湧現出一股強烈的預感，花禦很可能像漏瑚一樣，是認識真人的。
他還沒仔細思考，就被發動機的聲音打斷了思路。
警車發動了。
與此同時，五條悟這個煩人精又盯上了信玄的繃帶，開始念念叨叨，成功將他剛剛成型的思緒攪成一團亂麻。
五條悟的問題一個接一個，他喋喋不休，信玄簡直懷疑他會一直說到天荒地老。
“為什麽要一直纏著繃帶呢？我之前以為是受到異能的影響無法接觸陽光，但木乃伊先生你——”五條悟湊到信玄耳邊，用警員聽不見的音量說，“你不是異能者啊。”
信玄感覺一陣溫暖的熱氣拂過頸部，是五條悟說話時呼出的鼻息。
他像被什麽東西電到了，汗毛倒豎地彈到座位另一端，捂著被鼻息吹到的頸側，惱怒道：“不要突然湊過來！”
為了躲開五條悟，信玄警惕地縮到了車廂另一邊，隨時準備奪門而逃。
經過多次相處，信玄自認為已經克服了條件反射，和五條悟肢體接觸時，不會一巴掌拍開他了。
但這並不代表，當他被五條悟吹了一口氣時，還能面不改色。
夏油傑正坐在前排，他透過後視鏡看到了一切，危險地瞇起那雙細長的鳳眼。
剛才坐車時，五條悟比夏油傑快一步擠進後座，搶占了信玄身邊的座位。夏油傑無可奈何，只能坐在副駕駛。
夏油傑因此心情不佳，一直沈默不語。
他比信玄更不希望五條悟發現他的身份，二人幾乎同時開口了。
信玄含混地說：“是我的愛好，與你無關。”
夏油傑用詞更加直白，毫不掩飾自己嘲諷的語氣：“悟真是多管閑事呢，難怪信玄不想理你。”
謝謝你，夏油傑！
信玄感激地看了他一眼。
因為夏油傑冷酷且一針見血的話語，五條悟終於噤聲了。他的目光從信玄身上移開，冷冰冰地瞪著夏油傑的背影。
信玄又在心裏無聲地重覆了一遍。
夏油傑，我的超人。
*
這起人質劫持案，比警方描述中更棘手一點。
信玄抵達案發現場時，銀行內的所有顧客、工作人員，全都雙手抱頭地蹲在地上，唯一一名站著的人，是個情緒激動的青年男子。
這名男子留著過長的黑發、看起來非常陰郁，他正抱著一大袋□□，外套內側也纏滿了自制的炸彈，像老警匪片中的角色。
負責現場對接的警察告訴信玄，這名男子名叫桂正作，他一直激烈地要求見到國木田獨步，警方擔心他傷害人質，只能守在銀行外，監視他的一舉一動。
信玄好奇地問：“他為什麽要見國木田前輩？”
警察回答：“桂正作是累犯，多年前曾因非法制作炸藥爆破校舍，半年前還炸毀了地鐵站。”
她頓了頓，補充道：“而國木田先生，正是將他緝拿歸案的人。”
信玄點頭：“原來是這樣……”
橫濱的犯罪率一直居高不下，每隔幾天，就會冒出各種炸彈狂魔、連環殺人犯，武裝偵探社已經見怪不怪了。
信玄對此顧慮重重，擔心橫濱會像米○町或者○譚一樣，變成罪犯心馳神往的罪惡之都。
“哇哦。”五條悟趴在玻璃窗上，他看著懷揣炸藥站在銀行內的桂正作，興致勃勃地說，“原來劫持人質是這樣的，我以前還沒見過呢。”
信玄對此持懷疑態度，五條悟剛出生就懸賞金額高達一億，別說目睹劫持現場了，他甚至曾多次擔當人質。
夏油傑正袖手而立，他漠然地看著那群蹲在地上的人質，露出毫不關心的神色。
信玄嘆了口氣，走到銀行寬大的櫥窗玻璃外，認真思考該如何在不殺死桂正作的前提下，盡快解決麻煩。
正如江戶川亂步僅負責偵查，信玄入職以來，也只擔任過咒靈相關的委托。
至於綁架案、劫持案，向來是太宰治和國木田獨步的工作。
信玄不擅長應付情緒不穩定的罪犯，對如何從路人口中套取情報也一知半解——他曾領導“羊”發展壯大，在擂缽街生活十餘年的經歷，讓他習慣通過暴力獲取情報。
信玄憂郁地想，如果太宰治在場，他大概會輕松許多。
雖然絕大多數情況下，太宰治都不太靠譜，但在完成任務時，他無疑是個優秀的好搭檔。
可惜太宰治去尋覓人生的真諦了，信玄只能獨自應付他不擅長的工作。
甚至是和夏油傑、五條悟一起。
信玄瞥了眼身邊一黑一白兩個腦袋，感覺這兩個人是來索命的。
他很苦惱。
信玄思前想後，決定先行動再說。他捏響指節，接過警察遞來的手銬，慢吞吞地推開旋轉門，走進銀行。
不出所料，五條悟和夏油傑也神色輕松地跟進來了。
桂正作擡起那雙三白眼，警覺地盯著他們，將手指放到了手榴彈的拉環上。
五條悟的臉經常出現在新聞中，而且他的外貌特征十分明顯，就算是不怎麽關心時事的人，也能輕松認出他。
桂正作認出了五條悟，駭然失色地問：“你是五條悟？咒術師怎麽也來了？”
聽到桂正作的話，人質們紛紛扭過頭，望向出現在門口的一行人。
平日，當信玄臉上纏滿繃帶、像重癥病人一樣出門的時候，總能收到許多人的註目禮，
但今天，由於五條悟和夏油傑在場，他終於變得不那麽惹人註目了，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在夏油傑和五條悟身上，並沒有多餘的註意力分給他。
和他們一起出門，還是有點好處的。
桂正作神經質地盯著一行人，最終將懷疑的視線落在信玄身上。
“小鬼，你是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嗎？”
信玄點點頭，回答道：“是的，請你冷靜一點，聽我解釋——”
事與願違，聽到信玄的答覆後，桂正作變得更加激動了。
他揮舞著手榴彈，大喊：“國木田獨步在哪裏？！”
夏油傑忍不住嗤笑一聲：“像猴子一樣……”
他註意到信玄的視線，立即改口：“我是指動作，他揮動手榴彈的動作，像猴子跳舞。”
信玄收回目光，他望著情緒激動的桂正作，有點騎虎難下了。
他出門時非常匆忙，忘了攜帶武器。假如只有夏油傑在場，他大可以用念力將桂正作打暈，但由於五條悟正站在斜後方，他不能使用念力。
如果沖上去搶走他的炸彈……
信玄衡量著他和桂正作之間的距離。
此時此刻，他們相距十餘米，中間隔著銀行大廳，以及數十名無辜路人。
信玄體術還算不錯，但他並不是擁有天與咒縛的禪院甚爾，能在桂正作引燃炸彈前，瞬間穿過人群阻止他。
夏油傑看穿了信玄的煩惱，小聲提議道：“需要幫忙嗎？非術師看不到咒靈，我可以用咒靈把他的炸彈全部搶走。”
咒靈，好方便。
夏油傑，好善良。
得知夏油傑願意出手相助，信玄感覺肩上的重擔頓時變輕了。
他走到等候區，坐在長椅上，肅穆地朝夏油傑點點頭：“謝謝，夏油先生。”
夏油傑翻過手掌，一顆琥珀色的咒靈球立即在他掌心浮現，隨著騰起的黑霧，幻化為一只長著三對翅膀的咒靈，漂浮在他們頭頂。
就在夏油傑準備驅使咒靈襲擊桂正作時，五條悟突然雙手合十，在術式的作用下，瞬間閃現到桂正作身後。
他動作非常迅捷，一記手刀劈在桂正作脖子上，對方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。
五條悟，像上課時搶著回答問題的小學生一樣，搶在夏油傑之前，將罪犯打暈了。
他撿起桂正作握在掌心的手榴彈，丟到一旁，得意洋洋地對信玄說：“怎麽樣，是我更快吧。”
信玄：“……”
認識那麽多年了，他還能被五條悟的幼稚嚇到，這怎麽不算一種實力呢。
夏油傑眼睛瞇成了兩條細縫，雖然表現得不太明顯，但信玄能感覺到，他在生悶氣。
……近朱者赤近墨者黑，連小傑都變得孩子氣了。
信玄像安慰小動物似的，伸手摸了摸夏油傑後頸和肩胛的交界處，小聲說道：“別和五條悟計較，他就是那樣的性格，有點讓人討厭。”
夏油傑也不由自主地壓低嗓音，回答：“嗯，我不在意的。”
以前，夏油傑還是個初中生的時候，每當他做不出最後一道大題時，信玄就會這樣安慰他。
信玄其實不記得這件事了，他只是潛意識地感覺到，這樣做能讓夏油傑心情平靜下來。
果然，夏油傑很快得到了安撫，他收回咒靈，一聲不響地任由信玄摩挲昂貴的衣料，發出簌簌的響聲。
與此同時，外面的警員們發現桂正作癱倒在地，立即沖進銀行中，協助五條悟拆除罪犯身上的炸彈。
五條悟將拆彈的工作丟給他們，拍了拍手，笑盈盈地說：“那就交給你們啦。”
警員們都見過五條悟，恭敬地點點頭。
五條悟輕松地轉過身，就看到夏油傑正彎下腰，親密地將腦袋靠到信玄身邊。
而信玄也配合地擡起手，一邊撫摸夏油傑的脊背、一邊小聲地朝他說話，像在安慰一只失魂落魄的野生大型動物。
五條悟不由自主地摁響了指節。
“……什麽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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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夏油傑和五條悟的努力下，信玄幾乎什麽都沒做，他輕松地靠在長椅上，甚至有點想小憩一下了。
但就在警員打算將桂正作的雙手銬起來時，他從短暫的昏迷中蘇醒了，拼命掙紮起來：“放開我！”
幾名警員在桂正作的推搡下跌倒在地，他趁眾人不備，快步逃向銀行門口。
“他朝武裝偵探社的調查員跑過去了！”
“——偵探先生，抓住他！”
信玄見狀，只好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站起來，從懷中掏出警察給他的手銬，拖住桂正作的手臂，用手銬“哢嗒”一聲扣住了他的雙手。
信玄輕松地將桂正作雙臂反剪在背後，循循善誘地勸道：“別跑了，外面都是警察，你逃不掉的。”
在他碰到桂正作手腕的瞬間，他眼前一黑，預知了短暫的未來。
信玄看到了一段地鐵軌道，以及一個被放在軌道上的雙肩包。
雙肩包鼓鼓囊囊的，似乎塞滿了東西。紅色的燈光透過布料，在黑暗中忽明忽暗，不斷閃爍。
一輛地鐵正朝這段鐵軌疾馳而來，它即將抵達時，赤紅的火焰從雙肩包內噴湧而出，一聲爆炸響徹地鐵站臺，炸傷了上百名等車的乘客。
在脫離預知前，信玄擡頭看了一眼地鐵站內的掛鐘，以及站名。
中午11點43分，位於離銀行最近的地鐵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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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著一陣恍惚，信玄的視野回到現實中。
他擡頭望向銀行的落地鐘，現在是11點31，還有十二分鐘定時|炸彈就要引爆了。
信玄有些不耐煩。
他本以為工作已經結束了，沒想到還要加班，處理地鐵站內的定時|炸彈。
他抓住桂正作的領子，沒好氣地問：“地鐵裏的定時|炸彈，也是你放的？”
桂正作本想調虎離山，沒料到自己的小計謀會被發現，嘴唇泛白了：“你、你怎麽知道？”
信玄嘆了口氣。
他朝附近的一名警官揮揮手，問他：“拆彈組呢？”
警官楞住了：“拆彈組在外面呢……難道他身上有定時|炸彈嗎？不會吧，我們的情報員說只有□□呀……”
信玄搖頭：“他在附近的地鐵軌道內藏匿了炸彈，還有十二分鐘就會引爆。”
警官並沒有發現確鑿的證據，他猶豫不決，畏首畏尾地說：“你怎麽知道，你剛才拷問他了嗎？我不是懷疑你，我擔心這是他的計謀，想把我們都引到地鐵站內……”
武裝偵探社並不是官方組織，雖然江戶川亂步名聲在外，但公安內部，還是存在一些不信賴偵探社的人員。
信玄盯著眼前這名警官，心想，他大概就是其中之一。
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：“既然你的上司選擇與偵探社合作，為了方便調查，請你也多給我們一點信賴吧。”
不等警官回答，他松開桂正作，起身朝門口走去：“沒時間解釋了，快通知拆彈組前往○○站！”
警官還想說話，卻被夏油傑笑瞇瞇地摁住了肩膀。
夏油傑臉上掛著笑，眼中則隱約閃爍著怒意，手指都快掐進警官肩膀的骨頭裏了。
他說：“不要質疑他的話，非術師。”
信玄：“……”
別對警察說這種反派發言啊！
*
經過信玄的勸告和夏油傑的威脅，警官最終還是忙不失疊地通知了拆彈組，讓他們和信玄一起前往○○地鐵站。
警察疏散了地鐵內的人群，並在地鐵口拉起了警戒線，防止不知情的人闖進地鐵站。
當信玄撥開警戒線、順著樓梯走進地下時，他突然感覺到了異常。
他回過頭，盯著身後的夏油傑和五條悟。
夏油傑一切如常，掛著和善的微笑、環抱雙臂，眼睛瞇成兩條弧線。
信玄又瞥了五條悟一眼，終於找到了異常感的來源。
不知為何，五條悟這段時間格外沈默，簡直像啞巴了一樣，默不作聲地跟在信玄身邊，和之前喋喋不休的做派猶如磁鐵兩級。
幾個小時來，他已經聽慣了五條悟的碎碎念，對方突然變安靜後，他就不習慣了。
夏油傑見信玄突然停下腳步盯著他們，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情，信玄低頭掃了眼手表，匆匆地說：“沒什麽，快點下去吧，還剩五分鐘了。”
他們來到空蕩蕩的的地鐵站，拆彈組已經找到了裝定時|炸彈的雙肩包，背包正和定時|炸彈一起，被固定在鐵軌上。
他們小心翼翼地拉開背包拉鏈，在一堆亂七八糟的各色電線中摸索。
信玄對拆彈技術一竅不通，為了避免妨礙警察工作，他遠遠地坐在樓梯上，等待他們剪斷電線。
信玄心態平和地等了三分鐘，三分鐘後，拆彈組的組長滿頭冷汗地朝他們走過來，雙手都在發顫。
信玄暗想不妙：“遇到麻煩了？”
組長一點頭，額角的汗珠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，滴落在他的制服上：“是的，我們……我們的技術不足以拆除這個定時|炸彈，請各位盡快撤離吧。”
“如果這顆定時|炸彈爆炸了，會導致地鐵站被炸毀嗎？”
組長擦了擦額角的汗珠：“是的，炸彈內含有大量□□，如果爆炸，應該會震碎上面的柏油路。”
在他身後，拆彈組的其他人已經開始收拾工具，準備撤離了。
信玄看了看天花板，他記得在預知中，爆炸的火舌甚至順著軌道流竄到百米外，讓整個地鐵站熊熊燃燒。
“還剩兩分鐘了？”
“不，大概還剩1分50秒左右——請三位盡快去地面避難吧，我們已經通知地上的同僚了。”
信玄沒有立即逃走，他看著黑暗中閃爍的紅光，若有所思。
這個委托畢竟由偵探社負責，如果爆炸炸毀了地鐵站，雖說談不上任務失敗，卻也是一次不完美的成功。
部分公安人員本就對民間組織抱有偏見，即使江戶川亂步十年來解決了上萬起懸案，依然有人懷疑武裝偵探社的判斷。
美名往往難以遠揚、添油加醋的謠言卻總能不脛而走。
如果那些人得知偵探社成員眼睜睜地看著地鐵站被炸毀，恐怕又要添枝接葉，將這件事當成質疑偵探社的罪證了。
“真麻煩……”
信玄自言自語著，將袖口往上卷了一點，朝裝有定時|炸彈的雙肩包走去。
他審視著那個定時|炸彈，心想，可以用念力將炸彈包裹在內，或者把炸彈連帶著一截鐵軌瞬移到高空，將損失降到最小……
信玄頭也不回地說：“你們先走吧，警察先生——你們兩個也是，和警察先生一起返回地面。”
信玄其實很清楚，爆炸無法傷及五條悟和夏油傑。他之所以趕走二人，只是為了防止五條悟看到自己施用念力的場景。
然而，不知夏油傑是有心還是無意，他追問道：“你想獨自解決那個炸彈嗎？”
信玄看了眼定時|炸彈的倒計時，還剩一分鐘了。
他悶悶地回應：“嗯，差不多吧，總之你們快點上去比較好。”
為了讓夏油傑了解自己的用心，信玄扭過頭，在昏暗的光線下拼命朝他眨眼睛，示意他快點帶五條悟離開。
夏油傑接收了他的信號，點點頭：“我明白了。”
信玄揉了揉酸脹的雙眼，心想，連續眨十秒眼睛果然很累，事情結束以後，一定要和夏油傑約定一個輕松的暗號。
此時，拆彈組已經全部撤離了，夏油傑也對五條悟說：“我們走吧。”
但五條悟毫無反應，他安靜地盯著信玄，雙眼在幽暗的光線下折射出淺藍的光芒。
剩餘時間只剩四十五秒了，信玄見五條悟站在樓梯口不肯離開，忍不住催促道：“五條先生，你快和夏油先生上去吧。”
五條悟依然沒說話，他大步走到信玄身邊，低頭看著他，不緊不慢地說：“木乃伊先生，為什麽不向我求助呢？”
信玄有點莫名其妙：“我自己可以解決，不需要向你求助。”
五條悟狐疑地看著他：“那你剛才為什麽不停地朝傑眨眼睛？”
……被發現了。
信玄對此啞口無言，總不能告訴五條悟“因為我們有事瞞著你”吧，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。
五條悟見信玄不說話，垂下眼睛，悶悶不樂地望著地面。
信玄看著他低垂的雙眼，腦中忽然閃過他曾經說的話——“請多依賴我一點吧，家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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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多少年前發生的事呢？信玄已經記不清了。
他猜想，應該是在五條悟高專入學以後吧。
記憶裏的五條悟，戴一副圓墨鏡、穿黑色的高□□服，站在庭園裏等他的時候，像一株挺拔的松樹。
那一天，信玄剛從京都回來，他經歷了一場冗長的會議，疲倦地倒在書桌上。
桌面上，還有一大疊沒有回覆的信件，信玄看到它們就頭疼欲裂，抱著眼不見為凈的原則，他搬起一本大部頭小說，將它們壓住了。
這時，五條悟輕輕地推開門，端著一杯熱茶走進書房：“家主，歡迎回來。”
信玄疲倦地擡起頭，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：“嗯，我回來了。”
書房內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，五條悟在信玄腳邊席地而坐，像小時候那樣，用腦袋抵著他的膝蓋、雙腿在柔軟的地毯上伸直。
可惜五條悟那時已經比信玄高了，他做這個動作時姿勢非常別扭，不得不彎著脊背、蜷縮在書桌底下。
五條悟問：“你很累嗎？”
“快累死了。他們開會三個小時，唯一的主題竟然只是要求禦三家將咒具分給兩所咒術高專——你能想象嗎？”
“啰嗦死了……”
信玄又嘆氣道：“而且，他們還要求五條家捐獻一半以上的咒具，本來就不剩多少了。”
五條悟提議：“我可以幫你回覆高層的信件。”
信玄還記得五條悟在信紙上胡亂回覆“你們看著辦”、“關我什麽事”、“禪院家真討厭”的情形，嘴唇輕微地抖了一下。
對於五條悟的心意，他十分感動。對於五條悟的行為，他連忙婉拒。
五條悟聽到他的拒絕，垂下眼睛，悶悶不樂地說：“請多依賴我一點吧，家主。”
信玄只當他在撒嬌，笑著摸了摸五條悟的腦袋。
“等你成為家主，我就可以退休啦。”
五條悟擡起頭，從圓墨鏡上方盯著信玄：“家主退休以後，應該會留在東京吧——留在我身邊。”
五條悟的語氣並非問句，他非常篤定，信玄從青年到中年、直到死亡，都一定會留在他身邊。
然而那時候，信玄已經做好決定，要在三年內離開了。
因此，他沒有回答五條悟的話，只默不作聲地喝了口滾燙的茶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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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玄也不清楚，自己為什麽會在這一刻，想到這件事——還有不到半分鐘，定時|炸彈就要爆炸了。
五條悟遲遲沒能得到信玄的回答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。
他走到站臺邊緣，凝視著那個數字不斷跳動的定時|炸彈，伸出手，圍繞著雙肩包，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圈。
信玄還沒反應過來，地面就沿著那個無形的圈瞬間坍塌了。
包括定時|炸彈、背包在內，圓圈以內的一切物體消失得無影無蹤，而且斷口十分光滑，簡直像天然形成的規則孔洞，仿佛自從世界誕生之初，這個孔洞就出現在了這裏。
信玄站在洞口旁邊向下望去，裏面黑洞洞的，什麽都看不見，也難以估算深度。
五條悟伸手攔住信玄，輕聲說：“小心點，不要掉進去了。”
信玄指著那個黑漆漆的深洞：“為什麽空了？”
五條悟言簡意賅地解釋道：“我用術式把定時|炸彈傳送到了北太平洋的海域裏。”
原來如此，和念力+瞬間移動的效果是相同的。
信玄又看了一眼那個圓形的洞口，疑惑地問：“你可以只傳送炸彈和背包啊，為什麽要把軌道——甚至是地面一起送走呢？”
五條悟別扭地躊躇了許久，才回答了他的疑問。
五條悟難得不好意思，輕聲說：“我無法只傳送定時|炸彈，它體量太小了。”
信玄一時無言，但想到對方是五條悟，又可以理解了。
五條悟在七歲學會了「黑閃」，家庭老師向信玄報告了這個喜人的消息後，又用可惜的語氣對他說，五條悟無法連續使用「黑閃」。
信玄以為五條悟受傷了，焦慮地詢問原因，結果家庭老師回答“因為沒有任何東西能承受五條悟的一記黑閃”。
信玄沈默了幾秒，又問：“五條先生，這個洞口大概有多深？”
五條悟又罕見地囁嚅了幾秒，才回答：“大概五十……八十米左右。”
信玄在心裏嘆息。
幹脆直接挖到地殼吧，讓橫濱市民觀賞一下地鐵站巖漿噴發的奇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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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歷經波折，但地鐵站內的定時|炸彈還是成功解決了，成功避免偵探社陷入信譽危機。
信玄邁著虛浮的腳步回到地面後，迎接他的是一名不修邊幅、下巴上長滿胡茬的警官。
他驚異地說：“信玄先生，炸彈被拆除了？”
“嗯，沒有爆炸，安全了。”
信玄盯著他打量半晌，認出了他的身份。此人姓箕浦，是橫濱警察廳的警官，和偵探社偶有來往，信玄也曾見過他幾面。
箕浦警官和江戶川亂步似乎私交不錯，也非常信賴武裝偵探社的社員，信玄對他印象不錯，打起精神問好：“中午好，箕浦警官。”
箕浦警官指了指一名中年人，說：“信玄先生，這是地鐵公司的運營經理，他來查看地鐵站內的損失情況。”
信玄朝運營經理點了點頭，因為心虛，他只小聲說：“你好。”
運營經理和信玄問好後，看到了他身後的五條悟，連忙迎上去，熱情地鞠躬道：“五條家主！久仰大名，沒想到能在橫濱遇到你，真是太巧了！”
作為禦三家中最富庶的家族，五條家不僅在咒術界頗具影響力，對現代商業也略有涉獵，他們確實都聽過五條悟的大名。
箕浦警官問信玄：“炸彈應該拆除了吧？鐵軌被破壞了嗎？”
他又壓低聲音，在信玄耳邊說：“運營經理剛才一直在問拆彈組的人是否會造成大量損失，可能很在意這件事。”
運營經理的視線被箕浦警官吸引過來，面對他詢問的眼神，信玄不知該如何解釋。
他也沒辦法估計損失了多少錢啊！
信玄只好後退一步，指著樓梯說：“您自己看吧。”
他們又陪同運營經理返回地鐵站，經理見地鐵站內煥然如新，非常驚喜：“哎呀，沒有造成任何損傷，太厲害了，不愧是——”
箕浦警官在一旁提醒：“武裝偵探社。”
運營經理沒有絲毫尷尬的神色，繼續誇讚道：“——不愧是武裝偵探社啊！”
五條悟和信玄見運營經理朝軌道走去，悄無聲息地對視了一眼。
為了讓運營經理有心理準備，信玄快步走到他身旁，說：“定時|炸彈就綁在鐵軌上，雖然成功拆除了，但還是對鐵軌造成了一定損傷，希望你能理解。”
“當然，當然！”運營經理點頭稱是，滿意地環顧著四周，“在我看來，沒有任何損失呀！”
運營經理走到了鐵軌旁邊。
信玄非常心虛地挪動腳步，試圖用身體擋住背後那個術式造成的、直徑一米的圓形深洞，掩蓋五條悟的過失。
但他的身形還不足以遮住洞口，運營經理看到了深不見底的黑洞，笑容就像冷卻的火山巖漿，層層堆積著凝固在臉上。
他訥訥地說：“嗯，這個……”
信玄幾乎能聽到他在心裏計算損失金額的聲音了。
五條悟立即攬責：“是我造成的，如果保險無法理賠，就由我來支付維修費吧。”
運營經理凝固的笑紋松動了：“不，無需您賠付，我們的保險——”
他話音未落，一條細長的藤蔓就順著他的腿爬上來，捂住了他的嘴。
……花禦？
信玄順著藤蔓望向鐵軌深處，借著昏暗的光線，他果然看到了花禦蒼白的身影。
有完沒完啊！
作者有話要說：
信玄：加班，有完沒完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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